图片来源:甘肃庆阳公路管理局
塬上的庆阳
陕北狭地以西,六盘山、关山、陇山以东,这一广袤区域,地理学上叫陇东,也是庆阳之所在。庆阳在甘肃最东部,地势南低北高,海拔在885米至2089米之间,山、川、塬兼有,沟、峁、梁相间。不过,真正来到庆阳才知道,山才是这里的主导。庆阳盛产山脉,庆阳人白天只要睁开眼睛,首先撞入眼帘的,便是形态各异的山。左一座,右一座,前头山,后头山。这里的山,高者可衔天际,矮者即接地表。庆阳的山,稠密处,一座紧挨着一座的峰巅,纵使徒步三四天,也挣扎不出山的襟怀;稀疏处,放眼望去,也瞅不见山的一丁点影子。就在这高低不一、环肥燕瘦的群山中,打庆公路似一条墨色绸带,沿山蜿蜒开来,它连通着庆阳的南北,不仅是沿线百姓的出行首选,还是通往各自然胜景的主要线路之一。
沿着打庆公路上坡、下坡、左盘、右绕,公路将群山紧紧地环绕在庆阳大地上。地处黄土高原腹地的庆阳,春的脚步虽然有点姗姗来迟,但节气毕竟是挡不住的。刚刚结束了三月阳春,转眼间就要迎来四月芬芳。公路沿途的景色令人眼前一亮,四月是陇东黄土高原上风光最为宜人的时候,古老苍茫的土塬上,麦苗已掩住了地里觅食的喜鹊、乌鸦的身影,盛开的杏花,就像一团团粉红色的云霞,点缀在农家的庄前屋后、乡野间的沟沟岔岔,桃树的花蕾含苞待放,柳树鹅黄的嫩枝随风摇曳,柳絮纷纷扬扬似雪花到处飘荡。
塬是一种因冲刷形成的高地,呈台状,四边陡,顶上平。在打庆公路沿途,还能看到不少塬,庆阳的塬是生在山上的。庆阳的河流甚少,这里所谓的河,是碗口粗的沟水,无论如何凌厉,断难淤积出一方坦荡如砥的平原来。可是老天不负庆阳,即便没有平原,也要让庆阳的山头上间或生出一爿爿塬面来。更准确地说,庆阳的塬,是山的耳朵,大都极窄极瘦。有的时候,会听到庆阳人说:走,走,看塬去。你满怀着新奇去一瞧究竟,嘿,那哪是什么塬呀,顶多有北京天安门广场的宽度,有的地方,只是山顶上一抹平地,最多能并排通过两三辆汽车罢了。
不过,庆阳有一条足以令子子孙孙自豪下去的大塬——董志塬。距离打庆公路不远处的董志塬也在山上,总面积136万亩,有“国中国”摩纳哥那么大。董志塬尽管气势磅礴,终归不是辽阔的平原,但当地人还是乐意把它与毗邻的一望无际的秦川比较,自诩说:“八百里秦川,不如董志塬的一个边。”不过,单从这一点便可以看出,这片神奇的大塬,在庆阳人的心目中是神圣的。
起点曾是秦直道上的古驿站
打庆公路沿途的历史遗存最早可以追溯到三国时期。位于庆阳市华池县乔河乡的打扮梁,不仅是打庆公路的起点,还曾是秦直道上一个古驿站。相传王昭君出塞远嫁匈奴单于呼韩邪时,走的就是秦直道。在途中经过打扮梁这个地方时,曾有过短暂停留。当时,这里是西汉和匈奴实际控制的边界线,王昭君越过此地,便意味着离开了故土。因此,王昭君曾在这里梳洗打扮,面南拜别故土父老,于是,便留下了“打扮梁”这个富有纪念意义的历史地名。从这再往北便是遥遥望不尽的风沙和石砾,连绵不绝的群山遮住了朝圣的去路,最终,王昭君还是随着自己陌生的丈夫,走向了茫茫大漠。现在,在打扮梁除了一个城障遗址和一座烽台外,再也看不到当年驿站的任何遗迹,但昭君梳洗打扮这历史的一幕却永远定格在了这里。
王安石在《明妃曲》中写道:“汉恩自浅胡自深,人生乐在相知心。”里面的前因后果,足以解释王昭君出塞的缘由。且把大义凛然、慷慨悲壮的口号搁一边,她主动和亲最初的目的是自救,希望逃离皇宫,像普通人一样自由地活着。遗憾的是,王昭君与单于的婚姻持续没多久,单于便撒手人寰。在被迫成为单于儿子妾室,生下二女之后,王昭君便在正史中仓促消失了,她仿佛是一只扑朔迷离的蝴蝶,只留下了美丽的瞬间。
刘巧儿故里
沿打庆公路行驶,途中经过庆阳市华池县悦乐镇上堡子村。这个普通的小村曾是红遍大江南北的评剧《刘巧儿》的人物原型——封芝琴的家乡。封芝琴的一生充满了传奇,她从小便酷爱剪纸、绣花,并以巧手闻名乡里。1942年,18岁的封芝琴与同村小伙子张柏相恋,两人情投意合,但封芝琴的父亲却贪图彩礼,不顾女儿的反对执意将女儿许配他人。无奈之下,张柏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带领亲友将封芝琴抢到家中,为此,张柏被华池县抗日民主政府判了刑。心爱的人为自己锒铛入狱,封芝琴决心要讨个说法。从未出过门的她一个人步行百余里,赶到当时陇东分区所在地庆阳县,找到了时任陕甘宁边区高等法院陇东分庭庭长马锡五,诉说了自己的冤屈。这件事引起了马锡五的重视,他来到华池县,通过走访掌握了实情以后又召开群众大会公开审理,纠正了华池县的错误判决,并当场为封芝琴、张柏颁发了结婚证书,一对有情人终成眷属。
以现代的眼光看,马锡五审判方式存在诸多不足,但是,把这些缺憾放置于特定的历史情境下去理解,却变得合情合理了。随着案件尘埃落定,它的影响却越来越大——被列为20世纪中国八大名案;这一案件的审判方式作为经典案例,定名为“马锡五审判方式”,写入了法律教科书;同时,封芝琴争取婚姻自由的故事,经过民间艺人和艺术家的加工,通过多种艺术形式在解放区传播。后来,评剧电影《刘巧儿》上映,封芝琴的故事以刘巧儿的艺术形象在全国传遍。
2002年,华池县为了发展民俗文化产业,组建了“华池县刘巧儿民间工艺品有限责任公司”,聘请封芝琴为董事长,她还被评为民间工艺美术大师。2014年,封芝琴老人义务代言了庆阳市司法局“巧儿说法”法治品牌,使“巧儿说法”的法治理念传遍陇原大地。遗憾的是,2015年2月12日下午6时,封芝琴在庆阳市华池县悦乐镇上堡子村的家中去世,享年91岁。
从历史的碎片中走出来,继续在打庆公路上行驶,路的尽头就是国家级森林公园——周祖陵,它位于庆阳市庆城县东山,因山顶有周先祖不窋之陵而得名。不窋为夏代周族部落首领,后稷之子。最初,不窋袭父职,于朝中任农官,但由于夏代孔甲帝“好鬼神,事淫乱,夏后氏德衰,诸侯叛之”致使朝纲大乱。失去官职的不窋率领部族来到庆阳一带,开始了先周早期的政治、经济和思想文化活动。不窋带领族人改地穴式居住为窑洞,并开启了华夏农耕文明的先河,重农耕、种庄稼,提倡养猪、养牛、养鹅、植树种花……这些都是不窋带给庆阳的变化,不窋为庆阳早期的农业经济发展作出了很大贡献。为保证部落安全,不窋经详细勘察,还修建了“不宙城”——这便是如今的庆城县。
周祖陵依山势而建,山顶的生态园、采摘园、珍稀树种园一望无垠,春季繁花似锦、夏季林木葱茏、秋季瓜果飘香、冬季银装素裹。
省道12年后的转身
历经12度春秋的打庆公路如今依然平坦宽阔、风华正茂。这几年,庆阳公路局正在将打庆公路打造成“平安公路”和“旅游生态示范路”,打庆公路迎来了12年后的升级改造。
由于打庆公路游走的地段都是生态自然景观带,所以,庆阳公路管理局在公路翻新的过程中十分重视绿色材料和工艺的应用,在路面铣刨过程中产生的废料均被回收重新加工利用,大大减少了废弃的残留物,将公路施工对沿线环境的影响降到了最低。
在打庆公路沿途,陇东千沟万壑、支离破碎的独特地貌尽收眼底。同时,因为黄土“湿陷性”的特质,黄土高原上的公路易出现水毁、坍塌、翻浆和沉陷等公路病害,针对特殊的地质环境,公路建设者们采用了先进的开普封层技术,也就是以碎石封层为底层,然后加铺稀浆封层,既能防止石料早期脱落,还能同时起到防水和抗滑的作用,真正实现节能减排。
为了让这条绿色生态路跟国家森林公园、古道等自然历史遗迹呼应,庆阳公路人开始标准化路容路貌:对沿线的混凝土边沟、桥涵构造物进行标准化维修;疏通了人行桥涵,更换了损坏的盖板,校正并刷新了示警桩挂线;还在碎落台上种植了高羊茅草,垂柳之间栽植了红花锦带和紫叶矮樱。现在,打庆公路四季景象各异,正映衬了庆阳人的四时心境。